[原创] 虎子 （陈事趣事）

徐树强

<p>　　乍看标题，或许你会觉得奇怪吧？其实，“虎子”是我们对一只可爱的大黄狗的称呼。这得从40年前的六十年代末说起。</p>
<p>　　那时，村里常出现狐狸叨鸡咬鸭的事，老鼠、毒蛇等也经常出没，有时还能听到野猪损坏作物的消息，最加上我们这个三十多人口的小山村较偏僻，担心有怕生人来了也不知道，在两三岁以下的弟妹拉屎后，也能让狗吃掉，并舔净大便后的小屁股，所以我村是经常都养有狗的。我这农村小男孩，一向很喜欢狗狗，常跟小狗玩。我们最喜欢既会看家又会捕猎的狗，这样就有可能不时获得一些小兽、雀鸟吃，因为那时的食物奇缺啊。</p>
<p>　　大约是1968年间，和我们家一墙之隔的堂叔家从公社（现在叫“镇”）圩市上买回了一只小狗，是“狗巷”（雌性）的，只有一斤多重。它有蓬松的黄毛，两耳竖起，很懂人性。这狗虽说是堂叔家的，但我经常找它玩，摸它的头，挠它的腋，看着它摇头摆尾的可爱样子，就会抱起它，吐点唾液让它吃是我的乐事；如果碰上我家在吃饭时它来到，我也经常给它两口吃。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虎子”，期望它象老虎仔般生猛会捕猎。很快，它就记得了自己的名字，只要我一声叫唤“虎子”，它就会跑过来了，好玩！</p>
<p>　　虎子逐渐长大，就显出了非凡的本领。生人沿山路向村走来，离村还有好几百米时，它就会吠起来，我们对它喝一声“虎子”，虽然它仍会警惕地看着来人，但马上就会停止吠了。虎子多次带给我们带来了惊喜：某天早晨，它居然口里叨了一只鸟回来；有时，也会叨着一只大老鼠回来.......。在那肉食极少的年代，这些猎物自然就成了我们的美餐，而奖励虎子的是我们吃剩的骨头！</p>
<p>　　发现虎子会捕猎，我们自然很高兴。山里的孩子就爱到处摸鱼、捉鸟、捕猎。那时我才十多岁，帮忙农活的空余时间，我就经常带着虎子在附近地里、山上跑。每逢春、夏季水田犁耙后有田鸡（青蛙）捉时，我也必定带上虎子出去。要知道，山区农村的夜晚可阴森的啊，水田都是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山坑里的，四处望去只见黑幽幽的山影，周围只听见虫叫蛙鸣，没个人影，偶尔还会突然听见山脚边上响起一阵“沙沙”声，可真吓人！我们山区的毒蛇时常能发现的，什么白颈鸦（眼镜蛇）、过山风（眼镜王蛇）、金角带、过基峡之类的毒蛇，自恃能放毒，爬在路上是慢吞吞的。我带上虎子，走路时让它走在前面，发现毒蛇就会吠咬起来，可以防止我不小心踩上毒蛇被咬。如果晚上在野外偶然想到大人们讲过的老虎吃人、鬼精狐怪出没之类故事，想起俺有虎子陪伴，我就不用那么怕啦。那些年的春、夏季水田已经犁耙，准备插植水稻前，我就经常在晚上八点多出发，到附近山坑的水田里用手电照着捉田鸡，十一点之前就回家，能捉到2至5斤多的田鸡呢！照田鸡（青蛙）时，我用三节一号电池或者电话机用特大电池组成的大头电筒，放到鼻子上，把手电光慢慢向10米到30米远的田水面上成扇形扫射过去，眼睛直盯着手电光最亮的中心区，远远听见有蛙鸣声的地方，更加仔细观察。动物的眼睛被手电光照到后，会反向回光线，但颜色大小各异。田鸡（青蛙）影入眼中的颜色是黄色的，成年蛙有黄豆般大小，是我们捕捉的主要对象。成年蛙警惕性很高，尤其老年蛙，只要手电光一照到，往往就马上缩进水里，钻进泥中。小青蛙（我们叫它“蛤解”）则眼睛小些，我们是不捉的。蟾蜍的眼睛反射光与田鸡是一样的，但蟾蜍胆子大，手电光照着它，也不会藏起来，我就常用手电对着它左右扫射一下，再向前走几步，如果它仍然不动，就估计?是只蟾蜍，再近前看只是验证而已；如果那黄豆般大小的眼睛赶快缩下不见了，就知道这真的是我所希望的田鸡，我就借助它旁边突起的泥团作参照物，死盯着它隐身的地方，手电长期照着那处，只用眼睛的余光照顾一下接近它藏身之处时田埂之类障碍物，脚下一直逢水过水，逢田基过田基（田埂）直奔过去。在有水的田里，大多数青蛙以为潜入水里，再把头钻进泥浆中就很安全，其实人们是可以发现它的藏身之处的。到达那里后，仔细观察水底和泥浆，就能发现它的藏身地，有时是直接能看到蛙背，有时从水和泥的混浊程度也能判断出来。只要张开手掌，连泥带水一把抓下去，就能把它捉起来放进专用的竹笼里。在我只顾照田鸡时，虎子时而在水田埂上跑，时而离开我跑到山边或者小河沟沿，自己追赶老鼠、青蛙等动物，但有时也会抢在我的前面跑，把田鸡都吓得缩进了水里，真气人！被我喝令之后，它只能乖乖地跑到别处了。那时候，一个晚上能捉回1斤以上田鸡回家，半个月也没一餐肉食的我们，一家人可高兴极啦！虽然，那时也听说青蛙是益虫，但贫困的山区农村的人那禁得住这种美味的引诱？！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中的五、六年间，我捕捉的野生青蛙或许超过80斤，在我们这里，我捕捉的数量还只是九牛一毛。听说人家会整晚到处去捕捉的，一个晚上收获十斤八斤以上的大有人在，他们是专门捕捉拿到集市上出售的！</p>
<p>　　虎子，除了陪我去捕捉田鸡外，还陪带到地里、山上劳动。记得我在1972年7月初中毕业后，因为父亲的“历史问题”不能继续升上高中，就向生产队申请了一幅近千棵松树，由我和“傻大哥”（文革被打残的）负责采割松香（松脂）。我们的虎子，那时已经是产子几窝的成年狗了，体重有20多斤。每天早晨我出发上山时，吆喝一声“虎子......”，它就会摇着尾巴跑来跟着我出发了。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二点，我都在山上沿自己修开的路，一棵棵地用割刀采割，虎子总在我的附近陪着我，只是它最感兴趣的是追踪各种动物，在树丛中钻来钻去。中午我坐在树下休息，喝着早上随身带来的午餐粥，它则坐在地上眼光光地望着我直流口水，我就会专门留出一碗粥让它解饿，那时，我真的是和狗同吃一碗了！</p>
<p>　　有了虎子陪我上山，我对山里的毒蛇、坟墓、阴暗的山沟也不怕了。眼镜蛇，是极令人恐惧的东西，我不时听说过本地有人被毒蛇咬伤致命或者残废的消息，所以在山上劳动特别小心。记得有一次，我在山顶上沿路向下采割松香，当我割完一棵树后，唱着歌向下一棵跑，突然虎子在我前面大声“汪汪”地叫起来。我一看，在路中的梯级上，竟然横着一条眼镜蛇！虽然只有一米多长一斤重左右，但也令我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没有虎子在前面发现，我这样跳着快速跑下，非踩上毒蛇不可！夏天上山采松香，因为天气太热，我只穿着短裤光着上身，如果不幸踩上它，肯定会被它咬了，“唔死也会甩层皮”........我利用虎子和毒蛇对垒时，赶快在路边随手找了一条棍子，一棍就把它打得在地上乱甩，再补几棍，就把毒蛇打死了。我怕蛇，用手摸到蛇身软软滑滑的会禁不住打冷战，加上这蛇不算大没啥食用价值，就用棍子挑着，向远方的树丛顶上甩了出去。</p>
<p>　　还有一次，我正在采割松香，突然听到虎子在不远的山上狂吠起来，听那“汪汪”声，只有是生人才会这样叫的，肯定不是老鼠、狐狸之类。我赶快跑过去一看，原来竟然是一条足有4斤的大眼镜蛇！这毒蛇正在和我的虎子对峙，毒蛇抬起一尺高的前身，颈部扁得象锅铲一般，嘴上“呼呼”地喷出气雾，毒蛇被虎子激得发怒了！我们的虎子也怒目圆睁，前爪趴低，作出随时扑向毒蛇的姿势，但它也很机警，只对着毒蛇狂吠，毒蛇向虎子扑前一下，虎子就马上后退一步；毒蛇向后一缩，虎子马上冲前一步，“汪汪”声响彻山间！趁毒蛇专注着和虎子对垒的机会，我手拿一条长木棍，朝毒蛇竖起的前身横扫过去！毒蛇立即被我把它竖起的部分打伏下去了，立即想向草丛逃窜。就在这毒蛇钻入草丛三分之一身长时，眼看就要隐没入草丛中。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虎子猛然向前一扑，咬住蛇身就猛然乱甩起来！这条大眼镜很快软下身来，我赶快用棍压住它的头部，而虎子仍然怒吠着不愿松口，直到我喝令它“虎子，放口！”它才松了口向我摇头摆尾，一副得意洋洋的胜利模样。我按惯例，用手摸摸虎子的头，又用脸贴到它的脸上亲一亲，作为对它的赞扬。就这样，这条大毒蛇，当晚成了我家的一顿大餐。</p>
<p>　　虎子捕捉毒蛇的经验，估计是它从实战学会的。就在它为我打死这条大蛇前不久，虎子曾被眼镜蛇咬伤过。那次，是早上刚到达我们采割的松树山场下，在花生旱地边，虎子和我家刚买回两月不够的小狗“阿DOG”发现了一条约2斤重的眼镜蛇，两只狗追着那蛇窜进了灌木丛中，我和哥也追进去。树丛下面是一块小空地，可周围是小树，树枝很多，我们一时难以用棍帮忙。小狗“阿DOG”不知厉害，毒蛇抬身蛇身向它“丝丝”喷气也不怕，毒蛇向它扑来，它竟然不避不闪，径直朝蛇头去咬；而虎子则跑到蛇尾那边，只狂吠不敢上前咬那毒蛇。在小狗“阿DOG”扑倒毒蛇后，虎子才冲上来帮忙。这场混战结果，毒蛇被狗咬得稀巴烂，小狗“阿DOG”被这毒蛇咬中脸面，几分钟后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看到这情景，我们哥俩顾不上采松脂了，赶快把“阿DOG”抱起往家跑，想给它喂“季德胜蛇药片”抢救。我们已经从当时普及的医药书中，知道“季德胜蛇药片”能治疗毒蛇咬伤，那种叫“乌臼木”的树皮也是专门治疗眼镜蛇伤的草药。可是，还没回到家，小狗“阿DOG”竟然没气了！当晚，我们悲伤地把小“阿DOG”煮食了.......。看到虎子没啥事，我们的心情有了点安慰。但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虎子的脸也肿了起来，情绪低落，伏在地上不大理会我们，不知道它在昨天那场混战中是被那毒蛇咬伤还是被蛇的毒气喷中了，我反复扒开虎子蓬松的厚毛，也检查看不到伤在哪里。我们赶忙把蛇药片磨碎，混在粥水里给它吃了几口，又去剥了几块乌臼木的树皮，熬了药汁帮它洗伤口，并用新鲜的“半边莲”（草药）捣汁擦它的红肿处。这样调理了几天，虎子竟然奇迹般好了起来，真高兴！</p>
<p>　　自此，虎子仍然敢于捕蛇，但懂得捕猎技巧了。什么水南蛇（水律）、金角带、过基峡、乌肉蛇、莽蛇等，我们都在虎子的配合下成功捕捉过。那时，公社收购站也收购各种活蛇，眼镜蛇每斤收购价约2块，水律蛇则只8毛或者一块左右。我怕用手捉活蛇，我碰上蛇不管是否它有毒，一律打死，较大条的才拿回家食用。但我哥胆子大，发现大条的蛇，总是想法要活捉的，这样好拿到公社的收购站换现钱。所以我哥在场时，虎子如果发现了蛇，我哥就会喝令虎子，不让它咬伤蛇身。曾经有一次，虎子发现了一条眼镜蛇，我哥用棍把这蛇头压住，用手抓住蛇的“七寸”提起来。因为他“承包”的那部分松树还有些没采割完成，想继续忙完，就让我接手拿着带回家。我怕极了，反复推脱不敢接手。可我哥反复劝说我，说只要抓住蛇头部位的“七寸”，毒蛇就咬不了人的。我终于下了决心，接过来就往家走。一路上，我手上抓着蛇的颈部，心里老想着它会不会突然甩动起来，使我冷不防被它咬了？一路想一路走，手劲一点儿也不敢松。幸好，这蛇倒老实，一路上都没动，蛇尾仍然朝下吊着。可当我想把它放进布袋时，发现它竟然死了，晕！回想起来，才知道是我一路上活生生地把它扼死了！</p>
<p> 　　虎子除了能捕蛇，还会追捕其他猎物。捕捉到小老鼠是经常的事，但我们对这些细小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只是宁可扔掉也喝令虎子不得吃生的动物。那几年秋季，在花生快到收获的季节，我经常带着虎子去花生地里捕“大牙鼠”回来作美餐，这些野鼠硕大，四两、半斤以上的都有。因为它们专门偷食集体地里的花生，花生地经常被它们钻了无数“陷阱”。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露水还布满草叶，我们就背着钊、锄，带上虎子，到村子附近的山坑花生地寻找“大牙鼠”。这时，虎子总是兴奋地抢在前头，在花生地里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发现鼠迹就一路边闻边追过去。如果虎子发现老鼠正在不远处，就会吠起来扑上去。但老鼠是逃窜得飞快的，又有草丛、灌木掩护，被虎子直接扑到的少之又少。想让虎子在这时停止追击不可能的，它会穷追不舍，直把老鼠追到洞里。虎子被气得狂吠，随即用两只前爪狂扒洞口！这时，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我们先观察这鼠洞周围还有没有其他出口，如果有的先把它堵上，然后叫开虎子，动手挖开鼠洞。让虎子在旁边守着洞口休息。我们往往会人工挖一番，再让虎子扒一番并向洞内的老鼠吠一番，这样可知道老鼠会不会从我们不知道的另外出口逃跑了。当快挖到离洞底离老鼠很近时，虽然如果我用手探进去也能捉住它，但害怕被它咬，所以在这时我总让虎子打头阵，我们用工具伸进虎子头的两侧，帮忙扩宽洞口。老鼠在里面，恐怕也被虎子边扒边狂吠的气势吓坏了，不敢窜出来，但有时也有垂死挣扎的家伙，呲着大牙对虎子发出威胁的尖叫。我们的虎子对老鼠可不会象对毒蛇般害怕，照咬无误，很快就把老鼠咬了出来，并且用它惯用的技巧，咬着猎物乱甩一通！我们这时就得赶快跟虎子抢猎物了，否则它会把猎物咬得撕巴烂。在那个年代，能吃上一餐大老鼠的肉，也是我们开心的时候。当然，用这种办法捕鼠，每次的收获往往只有一两只，只记得有一次是找到了一窝，两只大鼠四只小鼠。我们更多的是采用竹制弹夹捕鼠器，晚上放去地里，明天清早收回来，往往能一个晚上捕捉好几只大牙老鼠，这些老鼠当然半数已经被夹死了。捕到大硕鼠的那天，我的几个弟妹就会很开心，我们一家又能吃到野味了。照例，我们总在吃饭时把虎子唤来，让它分享一些鼠骨头，哈哈！</p>
<p>　　虎子生了好几窝小狗，都是卖给了别村的，我们也从中养过它的孩子，但小狗的资质总比不上虎子，养到十多斤就成了我们叔伯兄弟聚餐的肉食。虎子一年年见老，气力逐渐减退，大约是1977年间的一天，我们在村里整天也看不到虎子，以为它是出去玩了，可再过两天仍不见它回家......，就这样，虎子失踪了。 </p>
<p>　　近四十年来，只要我看到其他狗狗，就会想起当年这只陪伴我渡过多年青年时期的爱犬-----虎子。</p>

孙武

狗拿耗子，哈哈。

邓立军

<p>哈哈~明白楼主所说的！因为我小的时候家里也养了一只狗狗，它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也陪我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p>
<p>后来，老了~它也走了![s:96]</p>

杨东

好文好文，真的希望论坛的几位前辈能多写些这样的文章，让我们这些“城镇化”了的人也感受下当年的质朴。

徐树强

回头看了一下，俺写得太长篇啦，不能适应现代人的生活节奏.......考虑找个“文学作品”网站发表。哈哈！

徐小萍

终于比较详细地知道了虎子的故事，从小就听你讲起虎子这个通灵性的小狗，原来它是这么厉害的！记得很清楚啊。

长歌行

<p>看到虎子，想起了家里曾经养过的“豹子”。</p>
<p> </p>
<p>喜欢狗，所以不吃狗肉，也不喜欢看别人吃狗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