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广州医疗志愿者在四川乡村日志

卢焯明

<font size="3">9月22日 <br/>    得知能有机会到四川做志愿服务，还是挺兴奋的。以前参加志愿活动，最远才到过广州附近的从化农村，佛山什么的。5月底时候曾经选上过广州青年志愿者协会组织的新一批志愿者医疗队去都江堰接替老一批队员，但出发前2天因为国家宣布广东对口支援汶川县，故最后没能去成，心里一直都有点遗憾。这次因为缺儿科医生，能够“加塞”进去这一趟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和某汽车企业共同主办的博爱志愿者行动，感觉还是比较幸运。 <br/>    虽然不是第一次单独出省外的远门，但踏出成都双流国际机场，还是有点紧张。幸亏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很快联系到我，并且也与来自山南海北的医疗志愿者们见上了面，我们来自不同的医院，华中，华东，华南的都有，有武钢二医院的，有山东大学齐鲁医院的，有山东东昌府人民医院的，有温州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的，有南华大学（衡阳医学院）的，当然也有我是来自广州市中医医院的?。 <br/>    下午我们入住了绵阳一家宾馆，看上去条件还可以，但几乎每间入住的房间里都发现了在地震中所留下的“伤痕”——内墙的裂缝。 <br/>    晚上我们开了一个工作会议，红十字基金会和企业所委托的工作人员向我们介绍了这次活动的背景详情和行程安排，我们预备每两天去安县的一条村，在新建的卫生站义诊咨询，六天可以去三条村，而每天都回绵阳市区住宿。武钢二院外科的纪主任还通过幻灯向大家介绍了他和同事们在什邡抗震救灾的经验故事，令在场的人都十分感动。而之前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做了各有特色的自我介绍，我也讲了一些以前参加志愿者协会在社区宣讲卫生知识和义诊以及在NGO乐助会为其他志愿者解答健康咨询时的体会，很幸运，主办方觉得我对这次活动的一些建议还行。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晚上大家都早早入睡，以便明天有充沛的精力为村民服务。 <br/><br/><br/>9月23日 <br/>    我们一早出发到安县广红村，沿途可以见到不少损毁的农民屋，部分房屋农民伯伯正在努力地修缮，而有些则在一砖一瓦地重头开始建设。也仍然见有不少各式各样的救灾帐篷和自己搭建的简易帐篷。后来才知道，由于农家房屋重建是自建为主和政府补助相结合的，不少自己资金匮乏的农民，至今还一直住在帐篷里。路程去到一半的时候，一条略显浑浊的大江呈现在我们面前，听司机介绍，这条江叫涪江，而隔江相望的就是这次地震最重的重灾区之一——北川。 <br/>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来到第一站的广红村卫生站，感觉条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村民都很热情在等候了。我负责看儿科，灾区小朋友目前的病种还是和一般儿科常见病，多发病差不多，比如上感，支炎，营养不良，佝偻病，厌食症，鼻出血，小儿皮肤病等等，也有一些相对特殊的如溶血性贫血，生长迟缓加腹胀查因（腹水？）等。我和其他科医生一样，都是尽量利用企业捐助的药品给患儿进行初步的治疗，有时我也开些中药方，让家长自己到当地中药铺抓几副来内服或外洗，或者当时没有的西药就写个药名让家长去药店买，有时也需要写个检查项目名称让家长到大一点的医院检查检查等，甚至还开过中药食疗方子。当然，健康知识宣教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缺钙要多晒太阳等等，其实一些很简单的知识，村民也不懂，所以我更加感受到我们来的意义所在。 <br/>    因为来的小孩没有太多，所以我也要兼看一下内科，幸亏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内科轮科了大半年，所以还能应付一下，当然疑难的还是介绍给我的“新同事”专家们看。 <br/>    当地的村民还是挺淳朴的，碰过很多次，当我把捐助的药品发到他们手上的时候，他们都主动问多少钱，不少村民还作掏腰包状：）当他们得知不要钱的时候，都会很真诚地用四川腔对你说声“那谢谢咯!”这使我我不禁想起了今年初在广州火车站为雪灾中的广州春运旅客做志愿服务时的情景，在春运中哪怕你只是简单的指引一下排队的位置，或者只是帮忙提一小段路的行李，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打工仔、打工妹甚至“打工大伯”“打工大妈”都会很真诚的，发自内心地向你道声“谢谢”，让你心头倍感温暖，尽管那是隆冬季节。今天我也有类似的感觉，看到村民的离开时，眼神和微笑，你会觉得，其实你得到的比他们得到的更多…… <br/><br/><br/>9月24日 <br/>    今天仍是到广红村，因为打雷把卫生站的电给打没了，所以光线比较地不足，也因为雷雨的缘故，来就诊的村民也比昨日少了，儿科也是常见病为主，当然，免不了碰上一些“三鹿奶粉小朋友”，问了问症状，条件所限，还是建议上县里面做B超、尿常规等，后来还见到一对可爱的一起生病的双胞胎姐妹，连记者都被吸引过来了，忙着给这对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四川小姐妹照相。 <br/>    昨天内外骨妇儿7个医生挤在同一屋里问诊，声音确实太吵，大家都要喊嗓子，今天重新做了一些合理的位置安排，可以下雨又让病人少了，看不出改善效果，在清闲的时候和村医聊了一会儿，得知原来今天凌晨这附近也有余震，村里的电视都掉地下了，不知是睡的太死还是绵阳市区的震感不强，我们都没感觉。由于下雨，又是同一条村的第二天，今天病人不多，下午我们较早收工了，回绵阳后还顺路去了著名的九洲体育馆——当时最大的灾民安置点参观。晚上才知道原来下午又有余震，北川附近震中达6级，当时我们不知在车上颠簸还是怎么的，也没有感觉震动。后来看新闻才了解到这一天还发生了特大暴雨、山洪和泥石流，无论是对当地板房农房的重建成果还是对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都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对我们灾区可真是雪上加霜！（注：其实我是回到广州，看到了灾区第一例公务员自杀的报道，才真真正正知道当时的9.24特大灾害给北川带来的伤害是如此的大，而当时我们去的安县正正就在北川南面。） <br/>    如果读者不嫌脏的话，也顺便说一下在卫生站的“如厕”条件。由于新建的卫生站的化粪池还没搞好，因此卫生站的洗手间暂时来说，无论是来就诊的村民还是我们都还不能“享用”。我们都是借用村民家的厕所，大多农家厕所都比较简陋，有的还建在猪圈旁边。其实这不仅是一个如厕卫生的问题，而且涉及到病人排泄物的污染问题，还是希望有关方面能尽快搞好卫生站的新厕所。 <br/><br/><br/>9月25日 <br/>    今天我们来到了另外一条村——宝华村，这个村的环境似乎比第一个村还要差一些，卫生站是刚刚建好的，甲醛味浓烈，原来大家都挤在同一诊室里，后来为了医患双方的健康，还是决定搬到卫生站门外露天诊病。 <br/>我今天看的儿科病人也是以农村多发病为主，也有一些相对比较特殊的，比如有一个是脑瘫合并癫痫的，还有两个患儿是与地震相关的——由于灾后至今四个多月都是住在帐篷里，居住环境不良，诱发了丘疹性荨麻疹。另外有一个明显鸡胸，X型腿的重度佝偻病患儿，她的身世比较特殊，是地震后捡回来的孤儿。 <br/>    这条村子的洗手条件比第一个村子好，虽然是借用村医家里的水洗，但不像在第一个村子那样曾经用过雨水来洗手。在村医家还见到“滴露”瓶子装的洗手液，但里面到底是不是“滴露”就无从知晓了。 <br/>    顺便说一下我们的午餐，它们是后勤志愿者们驱车到镇上的小食店买回来的盒饭。饭比较特别，是米饭混合玉米屑，菜嘛基本都是辣的，有点不是那么习惯。但不得不提的是它的汤——白菜豆腐汤，那清甜的蔬菜味道确实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可能因为是天府之国种出来的菜吧，还是因为我们确实是饿了。 <br/>其实这次活动的工作人员和后勤志愿者也很辛苦，每天一大早提前到卫生站布置准备、开诊室、为村民分诊、维持秩序、做问卷调查、中午为大家买饭，忙前忙后，到了每一条村的义诊结束后，他们部分工作人员还要驱车到另一个村卫生站考察环境，真是辛苦他们了。当然，特别提出表扬的是——老天爷，尽管是阴雨天，但在我们露天义诊时，居然一滴雨也没有下。 <br/><br/><br/>9月26日 <br/>    今天还是在宝华村，可能是我过分表扬了老天爷，今天他就骄傲起来，一直在下雨，不给面子，我们今天不能继续露天义诊了，只能搬回室内。 <br/>今天碰到了一个类似过敏性鼻炎的小孩儿，追问原因，他妈说是由于附近工厂飘过来的异味，后来病人少时与村医交谈才得知，这是一个黄磷厂，经常在半夜12点释放烟雾，致使村里不少人都患了慢支肺气肿，还使几岁的小孩也遭了秧。看来，即使为了发展农村经济，哪怕是灾后重建，也不能牺牲我们越来越少的绿色环境，污染尚未被污染的人间净土啊。损害自然环境——老天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br/>    还有一位家长，在我们给他看完病后说了一大段“感谢你们从这么大老远跑来关心我们啊”类似的话，而且语气淳朴而真诚，这让我们也意识到，有时虽然我们在医疗上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精神上的关心对处于重建阶段的灾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br/>    这几天来，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震后心理疾患的小朋友，结果没有发现明显有心理问题的患儿，反而是内科大人这边碰到过不少。今天就有一个从地震发生至今，每当拿到扁担就觉得地动山摇的农民。由于这次义诊暂时没有心理医生，只好建议他上绵阳咨询治疗。 <br/>    下午一直下个不停的秋雨阻挡了村民来就诊的脚步，我们比较早返程了，回到绵阳我终于记得给我fiancée通了趟电话。在电话中得知，母亲大人由于我前两天都没给她发短信，碰巧她又看到了灾区暴雨泥石流的新闻，她一直担心我是不是给泥石流困住出不来了，所以发不出短信。我真粗心啊！给老妈和fiancée平添了本来不必要的牵挂。 <br/><br/><br/>9月27日 <br/>    今天终于来到了我们这次博爱行动的最后一站——白马村，这条村的博爱卫生站环境是三个村里面最差的，建在一个灾后废弃的小学校园里面。要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蜗牛般爬行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我们的目的地——河清镇白马小学。卫生站的板房就建在学校的空地上，而上洗手间就要暂时借用已经成了危房的满地是碎砖的学校厕所。沿途还见到成片的活动板房，可惜，由于连日的小中大暴雨，大部分板房都进水了，不能住了，灾民和家具杂物也被迁到别处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看着特别令人揪心。 <br/>    雨一直在下，但并没有浇灭白马村村民的热情，我们一到这儿，他们就在工作人员搭建的遮阳伞（今天变了“遮雨伞”）下，排起了长队。我今天看的也还是农村常见病为主，呼吸道感染，腺样体增生，鼻炎，肠道寄生疾病，还有反复呼吸道感染合并心肌损害的。有一个小朋友特殊一点，是鼻泪管阻塞反复发作近一年的。我们科主任和我自己都不止一次试过用清利肝经的中药治好鼻泪管堵塞的，所以我决定也在这里发挥一下中药“简便廉验”的特色，开了个方子让家长自己去村里中药铺抓。并嘱咐家长如果不行再去大医院通鼻泪管。当然也有前几天都碰到过的“问题奶粉患儿”以及因长期住帐篷诱发的丘疹性荨麻疹及其他皮肤病的小朋友。 <br/>    这里的家长，特别是爷爷奶奶一辈（农村的“爷爷”“奶奶”还特别的年轻）很多都是文盲，但是和城市人一样也特别宠爱自己的小孩。大部分都爱给小孩零食吃，非常影响胃口，正餐的营养就不能很好的吸收。当然，有钱一点的人家会吃糖果、饼干，而穷家的孩子也有特别的零食——家里自制的“麻辣烫”。有些小孩还因为这样弄得胃痛，所以我后来开的处方很多在最下面都有这几行字“少吃零食”、“少吃酸辣”。第一次在灾区开出“健康教育处方”，感觉意义确实不一样。 <br/>    还有一个小婴儿，吃了几个月奶粉家长于是抱来想咨询一下，我学着四川腔问“吃啥子奶粉？”，奶奶的答案出乎我意料——“美赞臣安婴儿”，我说“这个应该没问题，你们家里经济还可以吧？”奶奶说孩子的爸妈都在广州打工，我说我也是广州来的，奶奶听了哈哈大笑。 <br/>    这里农民的纯朴再次感动了我，一个腹痛查因的小朋友，我让他上病床检查。因为下雨，小孩的脚比较脏，家长就死活不让孩子的脚放在卫生站新配的白床单上（其实这白床单也只是米黄色），一定要把孩子的脚搁在窗外。说句实话，同样是农民，来到广州打工的家长们，我就很少碰到有类似的情况。具体是为什么，我还没认真地想。 <br/><br/><br/>9月28日 <br/>    今天雨停了，和第一天一样，天气不错。预示着我们“善始善终”。但我们来的时候，卫生站外面泥泞的小路居然堵车了，当我们排除万难，来到卫生站时，村民们已排起长长的队。 <br/>    今天，儿科病人挺多的，上午也看了二十多个。除了前几天碰过的病症，还有是小儿包皮过长发炎的，也和缺乏卫生知识有关。另外，又两个较重的，一个是明显眼睑浮肿怀疑肾炎的，一个是腹痛包块查因的，我都让他们马上去县里的医院检查去了，幸亏及早发现。内科医生也发现了不少需要住院的重病号。但因为经济或交通的原因，而不肯去住院。看来，农村卫生状况的改善，还任重而道远。 <br/>    我们返回时，出现一个小插曲，在转弯时车后轮陷入水田里了。大家于是有脑子出脑子，有气力出气力，但用另外一部小货车拉也好，用上木板加千斤顶也好，车子还是纹丝不动。后来，幸亏有十几个村民一块赶来了，他们利用一条大树干和杠杆原理，帮忙把我们车子撬回到路上，正应验了那句话：“助人者人恒助之”啊。 <br/>    明天就要回广州了，真是有点舍不得灾区人民，舍不得内外妇骨的“新同事”们，舍不得为我们忙前忙后的工作人员和后勤志愿者啊。 <br/>    能来到四川，为灾民做点事情，能认识到大家，我，真的是很幸运……</font>

龙秋红

<p>   好，精神可嘉！</p>
<p>   这里面有太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了！</p>

凉茶糖

很少花心思看完长篇，这次我认真看完。在那个时候，任何的善举都能让人感受到温暖。

孙武

楼主是个好医生！

夏小安

支持师兄！[s:23]

李振才

支持路词兄！

路词兄自觉很幸运，我们也能感受到同样幸运的分享。

残剑

德者医德。

lt1888

支持一下

心情零度

帮助别人，快乐自己。……

心情零度

向路词兄学习……

卢焯明

<p>不会吧，本来在友站活动的，怎么被水花领导移到七彩人生啦？？？</p>
<p> </p>
<p>呵呵，多谢各位鼓励，其实也没做什么</p>

阿民

向路词兄学习……

陈英

<p>路词,是好样的!</p>
<p> </p>
<p>真是一个好医生!一个有爱心有责任心的好人!</p>
<p> </p>
<p> </p>

龙秋红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路词</i>在2008-11-25 0:48:00的发言：</b><br/>
<p>不会吧，本来在友站活动的，怎么被水花领导移到七彩人生啦？？？</p>
<p> </p>
<p>呵呵，多谢各位鼓励，其实也没做什么</p></div>
<p>    路版不用这么低调，这么好的原创帖子当然合适七彩人生啦，做好事是另一个精神层次了，生活中需要多点让我们感动的事情，以便刺激我们麻木不仁的神经！</p>

夏小安

水花领导。。好怪的名字。。哈哈

iam

谢谢路词！

龙秋红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夏小安</i>在2008-11-25 12:44:00的发言：</b><br/>水花领导。。好怪的名字。。哈哈 </div>
<p>  不足为怪，路版已经给我起过N多个名字。。。。。。</p>

曾月

<p>向路版学习</p>

马翠云

很令人感动，你们辛苦了！

Simon

向路词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