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贵州民工在广东的命运

吻火书生

<p></p><p>（备选标题：索赔未果，瘫痪农民工被弃医院）</p><p><a href="http://wenhuo.fyfz.cn/blog/wenhuo/">http://wenhuo.fyfz.cn/blog/wenhuo/</a></p><p>    2007年3月15日。肇庆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7楼202房。<br/>    潘传昌静静地躺在最里边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br/>   “他就是被抛弃那位病人。”一位护士悄悄透露，“老板也太无情了。”<br/>    一位带眼镜的医生麻利地把被单掀开，然后在他脚上捏来捏去。<br/>    这是一双没有了未来的腿。在过去的38年，不管经历过多少风雨曲折，都无法阻挡它们今天的枯萎。<br/>    10分钟前，医生刚给潘传昌做完一次针炙。银针透过皮肉深深刺入穴位，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这双脚还是他的吗？”坐在隔壁床上的那位满腮湖须的湖南人不禁怀疑。<br/>    医生在做物理治疗时，还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旁边盯着。<br/>    他叫唐泽发，是潘传昌的老乡。正月十四日，唐刚从贵州来到高要，工头便派给他这份特殊的工作——到医院看个病人。<br/>   “上岗”的头一天，唐拿东西给潘吃，突然恶臭扑鼻。找了半天，才发现，被褥里粘满了屎尿。潘传昌毫无知觉。当时，唐的眼泪便差点掉了下来：“他这辈子完了。”<br/>    <br/>36包水泥废掉双腿</p><p>    2007年1月27日中午，高要市金利镇圣晖陶瓷厂平静如常。<br/>    潘传昌守着眼前的搅拌机，心思却早已飞到遥远的饭桌。<br/>    扑嚓扑嚓——<br/>    搅拌机有规律地响着。工人们越听越饿。同在一起干活的几名老乡，都合计着快点把手头的活搞定，好收工回厂。谁也没想到，命运这只恶魔，正把一双黑手，悄悄伸向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br/>    12点左右，潘传昌准备给搅料添点水泥。他慢腾腾地向堆放点走去。<br/>    水泥从货车卸下来时，就被齐齐地堆成3排，每排足有12包，垒得跟一堵墙似的。<br/>    潘传昌刚猫下腰猫去，恶魔出现了。<br/>    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成排的水泥便如山倒下，硬生生压在阿昌的身上。<br/>    工地上响起惊乱的呼叫声。接着，工友们丢下手中的活儿，向出事点奔来。<br/>    阿昌被压得浑身动弹不得，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呻吟。恐怖，写满了他的脸上。<br/>    “水泥一下子压到了神经，所以感觉不到痛苦。”负责给他理疗的梁医生后来猜测。<br/>    一拥而上的工友，把水泥一包包挪开。同情和责怨的粗口漫天横飞。<br/>    “X老板吗？快过来，工地出事了。”小老板（带工的）立马拨通了大老板（包工头）的电话，挂电话前，他还特意加了“很严重”三个字。<br/>    没过多久，大老板驱车赶到。潘传昌被送去了肇庆市第二人民医院。<br/>    当天，骨外科的医生便放出话来：下半身全瘫了。<br/>    潘传昌被抬走后，工地里的空气凝结了。<br/>    刚才还怨天怨地的几个人，此时都闭上了嘴巴。<br/>    看着阿昌方才扑倒的地方，没人再惦记饭桌上热腾腾的菜肴。<br/>    搅拌机也关掉了，陶瓷厂一片死静。<br/>    晚上，看守工地的老谭接到小老板的捎话，让他赶紧到医院那边去。<br/>    老谭也是贵州人，今年67岁。<br/>    他忐忑不安地来到医院，一打听，才知道要他来服侍病人。<br/>    潘传昌像根木头躺在床上。老谭用眼角瞟了一眼，鼻子有点酸。</p><p>38岁的花朵怎样枯萎</p><p>    阿昌虽已近中年，但是，在老谭眼里，不过是个小年青。这小子，他熟——话不多，爱笑，干起活来任劳任怨。<br/>    阿昌是贵州省铜仁县和平乡人。2年前，他一直跟76岁的老母在乡下相依为命，过着无风无浪的生活。<br/>    胞兄潘老伍，时年49岁，独立门户。膝下4个儿女，是他们村那一带有名的超生游击队。熟悉阿昌的人透露，“他还有个弟兄，前些年死了。”<br/>    2005年7月，一个好心的哥们提醒阿昌，“人家37岁，儿子都上初中了，看你，连个老婆都讨不到。”<br/>    阿昌不说话。<br/>    哥们又说，“到广东闯闯吧，那边老乡多，多少有个照应。”<br/>    广东，在他这一代人眼里，实在太有名了。到那边闯过的人都说，“遍地黄金”。所以，这边读不起书的男人，一到成年，都往那边跑。<br/>    “打水泥工，包吃包住，一个月能拿一千多，常年不断。”听着这位哥们的耳边风，潘传昌动心了。<br/>    当年秋天，潘传昌卷进这股浩浩的民工潮。顺着老乡的指引，他来到了广东省肇庆市，并很快在高要找到一份赏心的活儿，工价每天60块，这比他在家乡做同类工收入的2倍还要多。<br/>    2006年，他决定换份工作，接着来到金利镇。谁知道，这一换，竟毁掉了他一生的梦想。<br/>    从医生的口里得知那个残酷的诊断结果，阿昌的脑袋就像被雷劈了样，他很想大声咆哮几声，但胸口痛得一直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得满脖都是。<br/>    好几天，他都伤心地吃不下饭，甚至有过寻死的念。<br/>    年前，他刚来到广东，第一次领那么高的工资，当时欣喜若狂，几个晚上彻夜难眠。他认定往后的日子有望了，过两年，非得娶回个18岁的老婆。<br/>    不料，“老婆本”没攒够，梦就彻底破灭了。男人40一枝花。一个下半身瘫痪的男人，大小便都无法控制，却像一朵枯萎的花朵，连小小的蜜蜂都看不起。</p><p>厄运像只蒙眼的疯狗</p><p>    看着阿昌一天比一天消极，许多工友也失眠了。<br/>    阿昌的陨落，给他们的心灵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他们想，厄运就像一只蒙着眼睛的疯狗，遇着谁咬谁。没准，哪天碰上的人就是自己。<br/>    一种严重的职业危机感在他们贵州这个老乡圈里慢慢地扩散。<br/>    阿昌在医院躺了没半个月，隔壁病房又抬进2个人。<br/>    老谭出去一打听，居然也是贵州的。2月9日，肇庆市端州区黄岗镇大冲村风华电子厂对面的建筑工地，一堵50多米的墙突然倒塌，当场压死1人，压伤2人。<br/>    某天，一个叫杨群的老乡来串门，自称是3个人的亲戚。“老天不长眼，祸全让我家里人背了。”他对着老乡诉苦，“死的是我堂弟，今年才30岁。伤的是我老婆和堂兄。”<br/>    杨群，贵州思南县三河乡人。5年前，夫妻俩便来了肇庆，一直给建筑老板做点工。“做水泥工，既辛苦又危险。每年，在我们圈里，都会有五六个人死伤。”<br/>    杨反映，许多工地都在违法施工，唯利是图的包工头经常偷工减料，生产安全难有保障。这些事故说是意外，实际又暗藏着某种必然性。所以，每个农民工，都像在轮流坐庄，被迫地跟命运赌了一把又一把。<br/>    杨家一死两伤，情况比潘还要凄惨，老谭以为这下阿昌心理该平衡了些。谁知，阿昌的脸色比以前更难看了。<br/>    2007年2月17日，是中国传统的大年夜。老谭原本计划回家过年，但想想阿昌可怜，自己如果一走了之，别说吃的，就连屎尿，也没人给他端。<br/>    老乡们大都回贵州去了。老谭和阿昌就在冷清的病房，一起吃了顿平生最郁闷的大年饭。<br/>    望着窗外万家灯火，阿昌不由想起高原的老家。<br/>    往年这时，他早就带着鼓鼓的钱包回到家里，煮好一桌丰富的菜肴，与母亲大侃在广东的见闻。吃完饭，还要西装革履地到处走家串户，拿出广东的香烟派给亲房叔伯。<br/>    但此刻……想着想着，眼泪流进了饭碗。</p><p>谈判不成被弃医院</p><p>    开正后，快到元宵，小老板找来唐泽发替换，老谭终于可以回家了。阿昌叫他给亲人捎话，他想回家。<br/>    一个双脚瘫痪的男人，怎么回去千里之外的高原？<br/>    何况，脊瘫已让他欠下了医院一屁股债，谁来埋单？就算回得了贵州，他只靠一双手来支撑全身，母亲年事已高，哥哥也有自己的家庭，谁来伴他走完漫长的下半生？<br/>    一系列可以意料的难题就像崇山峻岭般，挡在他的面前。<br/>    在他出院前，医院一方面用理疗帮他延缓双脚的萎缩，另一方面，尽量引导他加强上肢训练，以恢复生活自理能力。就算这样的治疗，花费也非常吓人。<br/>    3月15日，梁亮标医生刚给他做完理疗，护士便拿来一张清单。唐泽发接过一看，是3月14日的各项花费：西药249.84元，床位费62.50元，护理费18.91元，诊察3元，化验26.52元，治疗164.52元。当天合计525.29元，累计50071.61元。<br/>    入院时，大老板只为潘预交了44000元，如此算下来，他已经欠费6071.61元。为此，医院下发收费通知，不仅要他缴清欠费，还要预交10000元。<br/>    对瘫痪的阿昌来说，再多的治疗，似乎都于事无补。在医院多呆一天，就要花多一天的钱。所以，大老板此前多次电话催促他的家人，赶紧过来善后。<br/>    3天前，潘老伍拿着一张火车今年不涨价的报纸，花了1000多块钱，才买来两张高价票，与表弟风尘仆仆地从贵州赶来肇庆谈判。<br/>    潘家开口便要35万。老板说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最多给15万，而且给了钱，立马得把人抬走。<br/>    老伍不干，说达不到要求，绝对不接人。<br/>    老板没让步。2天后，老伍带着表弟扬长而去。<br/>    潘传昌继续滞留医院。对他来说，连回家也是一种奢想……<br/>   （完）</p><p>   <br/></p>

吻火书生

<p><br/>底线救济，农民工头上最亮的一缕阳光 ？</p><p> 冯善书</p><p>    在广东，潘传昌的命运只不过是2600万农民工群体的缩影。他们因贫困而背井离乡，因打工而燃起希望。然而，一场小小的厄运，就可以让他们回到贫困的原点。 <br/>    从潘传昌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金钱的重要性，似乎一下子被拔高了几万倍。治疗要钱，以后的生活更要钱。36包水泥，几乎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躺在病床上的他，不能控制屎尿，不愿控制眼泪。在工友的眼里，他比小说里那些被废掉全身武功的流浪刀客还要惨。没有了下半身，失去的不仅是做人的尊严，更重要的是生存的机会。<br/>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得不到救济，往后死路一条。”一些护士和医生在底下议论纷纷。一家这么大的医院，每年收进的伤者岂只少数？像潘传昌这样的农民工，他们眼里见多了。但是，再麻木的眼睛，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会为之动容。<br/>    不过，多数工友则认为，阿昌是在施工的过程中致残的，包工头难咎其责。1月27日，阿昌刚被抬进医院，大老板便把44000元现款交到了医院。但后来治疗发现，花费远不止这个数。3月15日，医院发来催款通知单，大老板仍迟迟不来补足欠款。有老乡猜，“大老板是不是想逃避责任？”<br/>    对此，负责看护阿昌的唐泽发说，“逃避倒不敢。老板是想一次性解决问题。”<br/>    3月12日，阿昌的哥哥潘老伍曾带一个表弟从贵州过来谈判，可是一讲到钱字，双方就耳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最后不欢而散。“不给35万，这边便拒绝把人接回贵州，反正，在医院呆多一天，就得花多一天钱。看谁着急！”<br/>    3月14日，老伍带着口袋里剩下的几百块钱，悻悻回贵州去了。对阿昌来说，自己就算四肢健全，也无法跟财大气粗的大老板分庭抗礼。“现在我这副样子，放个屁都不响，哥哥爱怎么就怎么处理。”<br/>   “其实，潘老伍说的这个私了价，算不上狮子大开口。”雅商律师事务所的林勋华律师推断，“如果按工伤来算的话，肇庆职工月平均工资为1234元。根据广东省工伤保险条例，以二级为评估基准，护理费是1234乘0.5再乘时间（基数会调整，期限以委员会确定为准或每次计发十年到死）；一次伤残补助金为潘现有工资，即1800元乘22；伤残津贴从受伤之日起计到终止劳动关系前，每月为1800元乘0.85再乘时间；一次性计发伤残津贴，为1800元乘0.85乘120（终止劳动关系后，计发10年）；一次性工伤医疗补助金，为1800元乘14。以上加起来也在35万元左右，不会相关很远。”<br/>    阿昌出事后，曾经有人建议他通过法律的途径来解决问题。<br/>    阿昌担心，自己不懂法，怕上了贼船，再下来就难了。<br/>    在隔壁病房看护老婆的杨群也说，投诉和打官司不但成本高，且路数复杂，“我们没文化，容易吃亏。私了最简单，反正咱不多要钱。”<br/>    杨群的分析反映了当下大部分农民工的共同心理。<br/>    前不久，珠江工友中心对广东63名受工伤的农民工作过一份抽样调查，发现当中65.08%完全不了解法律，知道一些的占15.87%，不确定的19.05%。该中心负责人景祥表示，“在回答知道一些的人里边，有部分是碍于面子不肯说自己不懂的。”<br/>    在不懂法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一种成本最低，效率最大的方法去维护自己的权益。<br/>    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曾对包括广东在内的全国八省农民工维权状况进行调查，发现民工为了索要不足1000元的工资，完成所有法律程序，至少需要直接支付920元的各种费用。<br/>    有律师指出，工伤索赔的程序与讨薪大体相同，但花费的成本可能更高。这也是杨群、潘传昌等农民工，不愿意走法律程序向老板索赔的主要原因。私力救济，农民工心目中最理想的维权方式。<br/>    杨群透露，他所接触的工伤事故，99%都不会闹到劳动局或法院去。高要市劳动部门每年受理的工伤案件只有200宗左右，有关人士估测，如果受害者抛弃私力救济，这个数字至少要乘以2字。<br/>    在现代社会，私力救济，一直被认为是不文明、落后的纠纷解决方式。不过，西南政法大学教授徐昕认为，国家可以考虑适当发挥其对纠纷解决的积极功能，限制并疏导其消极倾向。<br/>    对庞大的农民工群体来说，最普遍的私力救济，就是仰仗群体的力量来威慑和制约自己的谈判对象，迫使对方作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br/>    潘老伍敢于把弟弟丢在医院，并拒绝跟老板再谈，很重要的砝码就是，他们贵州老乡在肇庆人多。<br/>    据了解，目前在肇庆打工的贵州人，数量已接近五千人。女的进厂，男的搞建筑。唐泽发透露，仅他们思南县塘头镇蜂桶槽村，就有近千人在这边打工。一位来七楼探病房的农民工说，“我们四川人更多，超过一万。”<br/>    群体的规模化，让这些在社会上处于相对弱势的外省农民工，逐渐具备了与权贵集团平等博奕的能力。<br/>    在2月9日发生的那起倒墙事故中，贵州民工杨群，正是靠着背后这个庞大的老乡群体，迅速与包工头展开谈判，并很快拿到了应得的赔偿：死者家属拿了35万，受伤的堂兄拿了2万，老婆断脚还需在医院继续治疗，但老板及时预交医药费，连在旁照顾的人也发给伙食费、误工费。<br/>    农民工的群体化，并不是肇庆独有的社会现象。<br/>    在与广州一衣带水的南海黄歧、盐步、里水等地方，依赖家私市场而发育壮大的物流市场，便聚齐了大量的湖南、四川等外省民工。这些民工，为了平等参与市场竞争，很早以前就开始有意识地组织起来，并逐步发展成有明显地缘特点的搬运工群体。一旦发生纠纷冲突，他们就会派选自己的代表出来谈判，久而久之，在当地的物流市场，便形成了一些只有他们群体内部的人才明白的地下规则。<br/>    有专家认为，完全自由的群体博奕也可能出现不平等的现象，因为不同的社会群体，力量是不平均的。“在倒墙事故中，杨群的3个亲戚所获得的赔偿并未超出法律的范围，这是受民工的自觉意识影响的。但不是所有的农民工群体，其法律意识和权利意识都是相同的。不排除有人也会借着这样的机会大搞敲诈勒索。所以，私力救济还是要纳入法制的轨道来。”</p>

东江水

<p>破坏和谐社会，拉你去新疆再改造。</p>

黎志刚

无语...

黎志刚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东江水</i>在2007-3-21 22:23:49的发言：</b><br/><p>破坏和谐社会，拉你去新疆再改造。</p></div><p></p><p>没更严重呱?!</p><p>我估韶关就得啦...[s:03]</p>

东江水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绿蚂蚁</i>在2007-3-21 23:01:15的发言：</b><br/><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东江水</i>在2007-3-21 22:23:49的发言：</b><br/><p>破坏和谐社会，拉你去新疆再改造。</p></div><p></p><p>没更严重呱?!</p><p>我估韶关就得啦...[s:03]</p></div><p>一般刑事犯－－－－连平，制衣。   重刑事犯－－－－韶关，土木工程。</p><p>破坏和谐社会－－－－－新疆建设兵团－－－－简称充军</p>

严务芬

人在江湖混,生不如死!

lt1888

我也是一个外来工，没保障，不懂当地法律，任人鱼肉！！

秋

很有深度的文章，为弱势群体说话。书生好文，赞！

宝妈

其实我们都是弱势群体,我们的声音很小。

lt1888

我也是一个外来工，没保障，不懂当地法律，任人鱼肉！！

秋

很有深度的文章，为弱势群体说话。书生好文，赞！

宝妈

其实我们都是弱势群体,我们的声音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