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百载如风

中学时代 · 发表于 2005-12-8 12:15:00

?百载如风 　　 　　 　　文／光寒一剑 　　 　　 　　题记: 　　 　　生命是一种始生终灭的过程,与价值无关； 　　亲情是人世间最纯粹的感情,堪称伟大。 　　一 　　 　　不知觉，这个年头已跨过了一大半的光阴，站在十一月下旬的时间刻标上，稍足张望春节已近来眼前，不过逾个把多月后的事情。公元2005年，你们也许将一如平凡地滑过这个历史的鸿壑。你们将带着青春激情勇往直前，飞扬跋扈。仿佛时光是如此不禁一提。有人曾言一刻千金之沉淀，而更多时我们百载亦一文不屑如掠水惊鸟，带起涟琦不足动波。 　　 　　时至十一月，冬天的寒意开始侵入皮肤下翻滚不息，弄风搞雨。广州这个城市繁华如昔，只是人们的脚步更加频快。信步街头的多是情侣之辈或像是情侣男女。黄昏后的灯下通红，在这个季度更显暧昧。我是喜欢冬季的，因为觉寒冷能让这个人世间的灵魂升华得到净洗。穿着棉袄大衣的人们，应该更能体会到这世间的人情冷暧。 　　 　　这是广州的繁华城市的冬天，尽管车流如川，霓虹繁华。在我生活将近七个年头中仍找不到亲切的感觉。她并没有真正融入到我的血脉中去。以家的概念而言，广州只不过是我生活的宿舍而已。终有一天，我要搬出远走。且毫无眷顾勇往直前走回来时归路。那时斜阳应该黄昏了吧。 　　 　　我的家应该在白云深处，那里有片无苟无束的竹林，让我们在里面欢天喜地；门前可以看到山脉逶迤的曲线，树木丛生的茂密；还有条面积不大的河溪曲曲折折婉延于村中奔流不断，里面有鱼虾游走于白石波光的底床；河面在冬天笼罩的水雾烟氲之下，显得格外的干净。河水汩汩近来又远去，像支永不彼倦的歌谣，唱着了很多人的一生，见证了很多辈人的田耕地种。奶奶额头爬满的皱纹在这首歌谣中摇曳一生。将逝的生命永远刻划在这片一辈子也不曾离开的黑泥净水中。 　　 　　 　　二 　　 　　我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少时，在我生活在这个都市许多年后。定格在那个家的院子里。阳光从门前的月季树叶逢中投下，像碎银般明亮炫眼。洒在掠衣服奶奶瘦弱的身上，阳光肆无忌惮泻满在奶奶灰白色的头发。显得有些耀眼。像支饱满的剑般让我张不开眼。我用手掌挡在面前，从指逢间看着这团白色的光茫飘浮在上空，消逝于天际。 　　 　　很多年前，我和妹妹还在村头小学上课的时候，家里人都要把衣服拿到小河边的石板上洗净，全村的人都如此习惯地如此生活。奶奶那时身子骨还灵活，这个不太讲究体力活计就让奶奶包下了，其它的大人都出到田地里忙活着桩稼做着农活。冬天的河水并不太冷，反而有些暧意。洗净的衣服拿回屋檐下横着条竿掠着，等待太阳的光照。然后我们下课后回到才一家人围在饭桌吃早饭。 　　 　　奶奶是最爱惜食物的。总是不忍一些过餐的菜食扔掉浪费，饭后总是把余饭剩菜归类一盘盘地放好。慢慢地小心放进菜柜里，因为这事让爷爷一再微词，说家里又不是穷得连这点菜蔬也食不起。奶奶总是微笑也不反驳，不顾一家之主的爷爷的意见，依然在收拾着这些余饭剩菜。第二餐就算没人理会这些余菜，就自己慢慢咀嚼。时至今天奶奶的病情这里人更多地把其归究于饮食不当。 　　 　　奶奶是勤苦能干的，爸妈多年在外工作，有里就全靠奶奶支撑着日常事务，小时年幼常病，都是奶奶背着我走在村医院的弯曲小路上，我病得喘得气地靠在奶奶瘦弱无肉的骨梁上。那时奶奶总是一边安慰，一边说话分散我的辛苦。诊完病拿着药再背着我返回家，回到家后变出几块糖块来哄我吃药。 　　 　　每当街上赶集，奶奶就担着小箩筐，里面无非是给住在街镇亲戚的蔬菜果实等，有时也担些家里余出的米粮菜果售卖，换来几张面值很小的钱币。收藏在她房间那个古香古色的皮箱里，据说这是奶奶年青时过门里的嫁妆，外表的黑沉款式可以看得出很有些年月。那时恰巧逢我星期天不用上学。就拖着小箩筐的边缘。一步步地跟着奶奶行走出去。村落距镇有半个小时路程，有时大声嚷着苦累。奶奶就把箩筐的东西空置出来。把我放上一边。在里面一晃一荡，用孩子的眼晴打量着着路边的田园风光。幼稚地愿望这条路一直不要走完才好。奶奶可能一生也无法得知，她佝瘦的身躯曾承担着一个孩子的天真愿望。不过，理想愿望之类的，我想这于她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东西吧。身体健康才是福，奶奶一直都在向我们谆谆教导这样的观念。这朴素的几个字中饱含着是一种亲人最真挚的感情与向往。 　　 　　少时顽皮惹事不断，爱玩棍棒，常至各家疏菜桩稼凌乱遍地。晚上投诉之人络绎不绝，家里人对我的骂声不断。爸爸拿着小皮鞭追着我欧打，我总是往奶奶的身后躲藏。这是我少时的安全的避风港。一度让我可以无法无天地顽抗爸爸的对我的改革。随着年纪的渐大，我开始平静地生活着，甚少再让人投诉欧打了。奶奶身后的避风港终将收起不再躲藏 　　 　　童年的记忆在许多年后变得异常清晰。弯曲小路旁的野花小草，行走于头顶之上的朝阳夕照，远近鸣叫的虫蛙，奶奶额头流下的汗滴。在时光跨越十几年后的现在，我都能毫发毕现地回忆起。清晰得近似透明。仿佛这么多年的时光又洋洋洒洒的返回来了。 　　 　　 　　 　　三 　　 　　堂姑对我说，奶奶一辈子也没享过啥福。妈妈也曾经对我讲过类似的话。姑且不去追究这话的本来真伪吧！奶奶一生都在为我们操劳，一辈子都不舍得吃穿。省俭地为我们有着更多的东西挥霍。奶奶如一棵大树模样，格守使命般庇护着家中每一位成员。打理着我们的日常生活。尽管她并不识几个大字。不会讲什么人生的道理。 　　 　　听家里人说，奶奶出生在一个富农的家庭，有二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我称他们为舅公。大舅公几年前因病逝世。这是一个好人，爷爷常对我们说。这是爷爷对大舅公的评价。爷爷还说这是他有生见过的一个最聪明的人，推崇极高。曾任村委干部的爷爷说出的话很是有些重量。可怜大舅公的家庭因为解放初划上地主的成份，一生郁郁不得志。至死都闲散在家，没有作出任何大事。爷爷常感叹大舅公生不逢时。 　　 　　奶奶也因为如此，只上过三年的小学。从此便给学校勒令辍学归家务农。然后经过十几年的时光洗涤。除了还能写下自已的姓名外，其它的文字都淡出记忆的舞台。我曾问过她对共产党有什么想法，她只是笑笑不语，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从她脸上的笑容，我想奶奶是超然朴素的。我的爷爷写得一手好字，虽然只仅读到六年级。就因为家庭贫困也辍学在家，帮轻家活。两个叔公继续上学。虽然都没有飞黄腾达，但也日子逍遥，居家小康。 　　 　　爷爷奶奶的结合，我想应该是一段黑白胶卷式的故事。同每对老年夫妻般平淡夫奇。只是这种相沫以濡的一生相守，更多时候与爱情无关。奶奶年轻是极其漂亮，远近有名。这在老一辈人的口中亦时有所闻。而爷爷年轻的时候，脾气粗暴，时对奶奶出口呵骂，间有暴打。善良的奶奶始终没有对爷爷产生过半点恨意。对这个家依然呵护有加。处处忍让地陪着爷爷走过一生。奶奶是善良的，更是朴素的，讲不出别人喜欢的话来讲，尽管勤劳善良，始终没有更好讨得我那个慈祥逝世的曾祖母的欢喜。在记忆中曾祖母子对奶奶的态度稀松平淡。年轻时的奶奶对爷爷的忍让，除了感情以外，我想习惯应该多于爱情吧。我慈祥的奶奶，我可怜的奶奶。 　　 　　爸爸有四兄妹，两个姑姑都出嫁有儿，二叔亦成家多时，当年叔婶怀着安琪时。老了的奶奶还常给爷爷唠叨指责。奶奶忍让了一辈子，终于会还嘴反讥了，虽然有些嗫嚅无力。爸妈多年在外，家里人让奶奶跟着二叔居家镇中好照顾临产的婴儿。一照顾就是十二年，其中从镇中到县城，几经迁居。当年的婴儿已是初一的学生了。哇哇女婴亦已半壁身高。在这十二年生活中。二叔对奶奶并没有遵循一个儿子的态度，口语常有不尊不意。也许这是性格使然吧，并不想过多指责。总之我奶奶也终于病入膏肓。结束了一位妻子，母亲，长辈的全部使命。再也不用忍让爷爷的指责呵骂，再也不用理会儿子的态度。大树的枝叶终于要枯萎了，阳光终于也透不出这间逢了。 　　 　　四 　　 　　奶奶也是个好人，如大舅公一样是个好人，我从不同人的口中听到相同的声音。我想，奶奶的一生，以好人二字称字当之无愧，村里村外，人前人后都赞扬有加。从来不见她跟任何人红脸对骂，亦从不与人斤斤计较。少时家里常告诫我路见不平要绕道以保平安。奶奶却要背地里对我说做人要先求心安。这是一个富家阶层出来的孩子。虽然文字淡忘，但气质修养仍在。好人应该有天庇佑，好人应该一生平安，好人应该好梦。可这生命的因缘却由不得人强求，富贵命理全由天上那只眼睛在观望主宰。只是这只眼不知是否在可怜我奶奶的命途并不如意，竟要她得此绝症，毫无挽回的地步。 　　 　　奶奶癌症晚期，时日无多。家里本还想隐瞒着我和妹妹，好让我们专心学业不至分心过于伤神。恰遇同学的朋友在医院接手转告于我。我不敢相信这一个天崩地裂的消息的真实性，强忍心痛至电我叔，爸爸及故乡中一再证实。终于痪在沙发上，手脚冰冷。泪流满面。 　　 　　可怜的奶奶还给家人瞒在豉里，我证实消息的第三天才敢故作平静地至电奶奶，跟她聊着家常，近来身体状况如何。奶奶在电话那头慈爱地对我言语说身体好了很多了，前几天才去医院体检。不要经常记挂。我在这头早已眼眶通红。匆匆入下电话，热泪盈眶。 　　 　　本想急促回故乡一趟，但恐面对奶奶时我会痛哭失声，让她怀疑事实的真相。家里人以为更好治疗奶奶的贫血为借口，怂恿地让奶奶下至广州确诊一下。我心中的点烯的希望再次给无情的诊断书打破。半年未见的奶奶，头发白多黑少。脸颊消瘦深陷。姑姑说这个暑假奶奶的身体瘦了不止二十斤，我强忍痛哽咽，强露欢笑地在奶奶面前平静地说话聊天。 　　 　　堂姑说以前曾有过类似的病例，如果身体调养得好的话。生命还可延长一年。 　　 　　一年――咫尺已成天涯。我想，如果可能，我将我一切的努力去把这一年拉伸、延长。如果真如电影所演绎的在这份可能前面加个限期，我希望至少要逾百岁，我并不想突破作为人的极限。 　　 　　 　　五 　　 　　　是你吧，那谆谆梦呤的语气！是你吧，那善良朴素的勤劳！ 　　 　　你一定不想就这样离开我们，你不忍我们在这人世间无依无靠。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的家庭。如果可以，你还想做棵叶茂枝盛的大树吧，你还想守护着我们这群飘散的孩子吧。 　　 　　奶奶，门前的月季树依旧无花无果，那掠衣的竹竿是否还在，河溪边那块洗衣的石板面的棱角是否消磨，你还会对着脱群的小鸡追赶围拢，自言自词么。老屋草间的楼梯亦有些松脱，你可有注意。奶奶，你灰白色的头发开始有些苍白了。就坐下歇歇吧。你已劳苦了一辈子了。 　　 　　是谁佝偻弯腰，是谁早起生火，是谁抬头期盼，是谁任劳作怨。青春的容颜更换成皱纹满脸，富农家庭的女儿已是七十老妪。时光如剑躲在深处冷若冰霜。让你一切如风不着痕迹。儿孙今已满堂，那头却将要行近。 　　 　　是你说要我好好学习，是你说要我出人头地，是你说要我带你周游中国。如今一事未成。你还能等待么。你慈祥的面容应该可以定格得更长远。 　　 　　你常常叮咛我要保重身体，为何你却做不到。是你在餐桌前让我吃多吃好点。为何你却一再咀嚼剩菜。是你背着我走过四季童年，如今佝偻我却不能背着你。 　　 　　是谁令你青春不再，是谁令你容颜苍老，是谁令生命消磨。 　　 　　奶奶，如果时光可以如我手下的电脑键盘那样删除恢复，随意前后，那么时光就能追溯到三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七十年前，甚至更长。。。。。。 　　 　　七十年前，你父母健在，你生活富足，你兄弟成群。你也曾背着书包上学堂。老师是否曾夸过你聪明伶俐。 　　 　　时光如梭，百载如风。 　　 　　　 　　 　　 　　　　　　　　　　　　　　　　　０５／１１／２２，凌晨三点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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