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活着

洞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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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P>
<>    朋友问我：“过年了，要不要发贺卡”？我不加思索：“不发，无可牵挂”。朋友淡淡地说：“总要发一些吧，起码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P>
<>　　我一惊，是的，当生命的状态到了只须用“活着”便可概括时，我觉得既是一种成熟的睿智，也是一种无奈的悲凉。生活之于我们，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张床到另一张床，是从一辆车下来换另一辆车，熟悉一些面孔后又去熟悉另外的面孔。太多的出行，太快的切换，我们早已丧失了到达一个新的城市的喜悦，也早已没有了水土不服之类的矫情。活着，仅仅是活着，一种存在的状态。</P>
<>　　见到过各异的人群，也知道了各种不同的活法：有人兢兢业业，为饭碗而小心翼翼；有人卑躬屈膝，为了生存而委曲求全；有人声色犬马，用大把的金钱买来刺激；还有人迷茫困顿，陷于痛苦中不能自拔......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回望走过的一年又一年，往事象是一场刚散场的电影，其中不乏精彩的片段，让人回味不已。</P>
<>　　我的一个不算是太要好的朋友，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常引以为傲的，就是他和他的那个圈子里的人们的生活。我们在有限的几次见面时，他总是不忘记向我说起，于是也就知道了他他活着的状态。</P>
<>　  我无法评说，也无权评说，我知道他们挥金如土作潇洒样的背后，隐藏着他们高处的寂寞，商场的危机四伏，亏损时的黯然，他们如履薄冰。</P>
<>　　有一阵子，我做了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招聘员工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而在这个位置上，也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群。让我忘不了的是一个被淘汰的打工者，当他用企求的眼神看着我，几乎是哭着求我留下他时，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抱歉，当着老板的面无情地拒绝了他。</P>
<>    有一次出差成都，在一家酒店里，穷极无聊的我，和一个陪聊的小姐又提起了这个话题，她只是笑笑，而后不置一词。当她问我一个月收入多少后，我出于礼貌地回问她，她淡淡地说：</P>
<>　　“也就几万吧”。</P>
<>　　于是无言，我不知道，到底谁应该是被同情的。</P>
<P>　　于是悲悯，对那些小姐，对自己，对我那挥金如土的老板，也对那被我拒绝了的打工者。</P>
<P>　　曾经一个人伫立在海边。海的美，在于她的博大和包容，还在于那波澜的起伏和浪花在礁石上玉碎的刹那。从这个角度而论，生活的颠荡并不可怕，甚至反过来是一种财富。只是，走得越远，越发觉得自己作为个体的人的渺小，越发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P>
<P>　  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我去海边游泳。天刚黑定，游人渐渐散去，岸边数点灯火黯然地闪烁着微光，月明星稀，波光粼粼的大海漫向远方是一团如雾的漆黑，其中有几艘船影在随波摇荡。海浪轻轻地拍击着沙岸，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我摸索着向海里走去，不规则的卵石刺痛着我的脚。终于我走到了可以让我游泳的水深的地方。于是张开双臂，缓缓地向前游去。渐渐的，岸边的人的嬉戏声变得模糊起来，四围只剩下一片茫茫的黑黑的海。我翻过身，仰躺在海上，轻轻地划动着双臂。半轮残月挂在远方的天幕上，海面在清冷的月色下透出悠悠的阴郁。耳边是一片宁谧的寂静，没有一丝风，我能听到自己一声声沉沉的呼吸。一阵大浪涌来，海水打进我的嘴里，无比的咸涩。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如果我沉了下去，是决没有人能知道的，即使呼救，只怕也没人能应答。于是我忙转身奋力向岸边游去。当我的手臂触到岸边的礁石的刹那，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抉择一般。</P>
<P>　　回望身后那黑沉沉的大海，我明确地知道，我还活着。</P>
<P>　　因为活着，所以一切还要继续，无法选择，不能后悔。而走在路上，辛酸也好，欢快也罢，都已不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P>
<P>　　活着，便要体味痛苦；活着，就得追寻欢乐。</P>    于是，当我们还要活下去，而我们面前的路，也将向前延伸。<br>